肆言

魂飞魄散(四)

见到副队娘是在夏天,其实冥府每一日都与前一日差不多,唯一不同的就是来来往往的鬼,我是靠他们的衣服去辨别时节的。


我已经很久没晒过太阳了,冥府虽然也有日夜,但是没有阳光和月光。晴天多好啊,如果万里无云就更好了,我可以开着飞机去学校看朱青。


副队娘老了许多,却好像也没怎么变,一张嘴好像就回到了很多年前。


“郭轸?”


“这么多年过去,没想到副队娘还记得我?”


自从送几位故人离开后,我的不甘、愤怒、恨意似乎和他们一起慢慢离开了,现在竟然和往日一样用玩笑的语气和副队娘说着话。


她作势要打我,最后却落在了自己身上:“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?我让你给小邵背黑锅,也没有好好照顾朱青,还害她。郭轸,到最后我连墨婷都认不出来了,就想着要和芊仪还有朱青去东北盖房子住在一起,把你们这些飞行员扔得远远的。”


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,我们都喜欢去队长家吃饭,师娘如母如姊,从来没有不耐烦过。如果说师娘是水,那副队娘就是火,惹她就是引火烧身、玩火自焚,恐怕邵副队在她面前也只有挨骂的份。


这样张扬的副队娘现在却红着眼眶坐在我面前,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给她再倒了杯茶。


“你还记不记得,当初在机场,我跟你说朱青拿到字条了。当时芊仪一心想让朱青走,我就是不听她的,跑到了机场对你喊。如果我没有去,朱青那天就会离开南京,可能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。”


如果那天火车把朱青带走了,她可能会找到姑丈,平安顺遂。要是运气不好呢?她因为她父亲身上的罪名被抓走,或者再次因战争颠沛流离。战乱时期,命如草芥,女子更是艰难。


“要是当时我不找那个美国人就好了,我早就和朱青走了。”


“真的有如果就好了,我常常想如果,想到的都是朱青。”


副队娘的手有点抖:“在南京的时候,我说朱青狗肉进不了大上海。看守所里,隔着那面玻璃,朱青说自己狗肉进不了大上海进看守所。周玮训,很多年没有人喊我这个名字了。小邵、芊仪、伟成喊我小周,你们喊我副队娘,后来村子里的人喊我村长。只有朱青,在看守所里喊我的名字,隔着玻璃我都能听见。芊仪为了伟成害得朱青去坐牢,我还骂了她,结果后来我们两个人害她去坐牢。”


她冲我举起杯子:“郭轸,副队娘对不起你,对不起朱青。我是个自私的人,为了我自己,害了你们。这辈子还不了,副队娘下辈子一定还。”


我跟着她喝完了一起饮尽了一杯茶,于我而言,过往的那些也恩怨也一起消散了。


副队娘离开时又折了回来:“墨婷结婚的时候,朱青从美国寄来了喜字,比我剪得好看。我看见那个喜字想起来你们婚礼还没办完,等朱青来了,你们要不再办一次?”


“不用了,副队娘,我们的婚礼办完了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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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两章就写完了,虽然很慢,但是我真的不会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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